悠悠一夜悄然而过,阿原出神入定,对身外之物一概不闻。却不知沈思一夜两眼圆睁地守在他身旁,寸步未离。
而玉阎罗咳声渐止,慢慢沉入了梦乡。两个冤家终于不再斗气,也无力再保持什么距离,头挨着头,肩倚着肩,双手浅握,如一对两小无猜的孩子。
黎明破晓时分,倚靠在墙角的少年,终于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。
可就在这时,阿原忽然剧烈地一颤,把守在一旁的沈思吓了一跳。少年身形一动,却是闪到玉阎罗身旁,伸手握住了她的脉搏。
阿原又是浑身一颤,握着玉阎罗的手直抖,像是抓着一只烫手的山芋。沈思见他满脸通红,额上见汗,连忙伸手一摸他的额头,顿时哎呀一声叫了出来。
阿原虽然转醒,但无边的痛楚让他牙关紧咬,根本说不出话来——玉阎罗与他互通的那一丝血流,忽然如沸腾的焦油,灼热无比,所过之处简直要把血脉筋骨全都烧尽一样。
丹田中的水相真气被热浪一激,顿时奋起反击,手太阴肺经本就是阿原第一道打通的经脉,堪称水相真气的主河道。丹田真气瞬间汹涌而至,誓要将外来的死敌一举消灭。
相似的感受阿原也曾有过,那一夜楚玲玉的含香一袭,带来的正是这地狱火海一般的灼痛——那是水火真气相冲。
可怜阿原短短数月之间,竟又一次经历真气水火相冲,整条手臂像是油煎刀绞一般,磅礴的丹田水相真气固然能轻易扑灭点点火星,可对方源源不断,不说丹田真气顶不顶得住,经脉血肉很快就要撑不住了。
油煎火燎一般的剧痛让阿原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,他用力甩了甩手臂,却无法挣脱那铁箍,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,像是陷入了一个无休无止的噩梦。
“这、这怎么办?把他们两个分开?”眼看阿原和玉阎罗二人浑身红得发紫,滚烫如火炉,沈思急得六神无主,连忙就要去解开同心扣,却被少年一把拦住。
“不,你按住他,别让他乱动。”
少年出手如电,只见血光一闪,玉阎罗另一只手的脉搏被切开,鲜血喷涌如泉。可玉阎罗却似乎早已昏厥,双眼紧闭毫无反应。
“把机关开到最大,让他们加快换血!”
沈思早已乱了阵脚,也顾不上问少年缘由,一咬牙将同心扣上剩下的几对针头纷纷刺入阿原和玉阎罗的穴道,换血的速度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倍。
“呃啊……”阿原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吼,如穷途末路的野兽。
“收束真气,别让真气相冲,让水气随着血流灌到她的血脉中去!”
朦胧间,神台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喝,几乎疼得快要晕厥的阿原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,毫不犹豫地将真气从手太阴肺经撤回,转向其它几道经脉,并随着溃堤一般汹涌的血流反灌出去。
一来一去,两相交错,水火真气相冲之势顿时大减,疼痛半消。可血脉中涌来的火相真气再也无人可制,倒灌在血脉经络中越积越多。
阿原虽然思维近乎凝滞,却也知道不能放任自流,否则一山不容二虎,终究还是会真气相冲。他虽然没修炼过火相功诀,无法调动外来火相真气,但好在还有另一个平乱老臣——沌气。
沌气似乎也知道生死存亡一线之间,不似往日慵懒闲适,而是主动汇集到血脉经络交汇之处,将血脉中涌来的火气与丹田和经脉中的水气分隔开来。
火相真气被沌气隔绝找不到对手,也便安分下来,一点点随血液流回心房聚缩起来。
心脉附近本就有一团火气暗藏,平日里一直被水相真气和沌气压制着不敢出门,如今得了兄弟来投,自是十分欢迎。心脉中的一团火气像是填了许多新柴,越发兴旺起来。
血脉互通,换的不单是血,玉阎罗血脉中蕴藏的强大火气,大半被阿原吸收归化,而阿原为了避免水火相冲,引导丹田水气随血流倒灌出去,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。
一来一去,难免也有擦枪走火的时候,虽然没有直接对冲那么剧烈,却也是火星四溅,凶险重重。剧痛虽比之前弱了几分,但也就是从下油锅变成凌迟的程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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