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峰此时又踱步到了大殿正口,将众人拦在殿中,朗声道:“愿弃暗投明,助田长老一臂之力者,就站在江某这边。”
群雄一时面面相觑,不知该如何选择。杨峰当下骂道:“江峰,你勾结邪魔歪道图谋富贵,教主必然不会答应!”
李望州也扛刀上前道:“依我看,也不必弯弯绕绕,只需先杀此人,再杀田武,大局可定。”
江峰当下笑道:“想杀我?为什么你们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处境?”
说着他突然转向柴荣,继续道:“柴公子,我还道你是个识时务的俊杰,没想到生死关头,还这般迂腐。江某已经替你在田长老那儿纳过了投名状,以你的才华人脉,日后和江某共治五行派天下数万弟子,岂不美哉?得我五行教相助,你玉麟公子岂不是如虎添翼?”
众人皆知柴荣志不在小,又复看向柴荣,却听柴荣朗然道:“天下纷乱扰扰,百姓苦不堪言,田长老尽一生之力扶弱护民,阁下又算得什么东西?也配动教主的心思?”
江峰连连以利诱之,又有大批人手在外包围威逼,柴荣仍能不假思索地严词拒绝,在场诸人多有敬佩,莫老拳师、汤氏二剑当下都想道:“玉麟公子义字当先,料来甘氏少主也多半不会是他害死的。”
其实柴荣一方面是为道义着想,一方面也知上了田武贼船实非良路。自唐末黄巢起义兵败以后,各路节度豪强逐鹿中原,个个都是百战之军,兵强马壮。
按江峰之意于此时率五行派数万之众图谋起兵,不过以卵击石,徒自给百姓增加苦难而已,也是断了自己的后路。
江峰道:“既然如此,柴公子就休怪江某没有提醒过。今日田长老联合大漠英豪,又有寒鸦相助,仍有御风堂在后接应,诸位若非要执迷不悟,只怕是死路一条。”
柴荣心下一惊道:“怎地御风堂也参与了进来?”但他话已放出,决计不能反悔,当下拔出剑道:“柴某话已说完,休得废话,看剑吧!”
江峰还要再说,柴荣却更不打话,径直一剑刺向江峰。江峰匆忙应对,反应不及,一连趔趄了数步。几名五行派的反叛弟子连忙将柴荣截住,纠缠厮杀。
莫老拳师和汤氏二剑、唐总镖头等人见得殿前殿后各自斗作一团,一时都不知所措,欲要仗义相助柴荣等人,又畏惧反叛堂声势,一时踌躇不决。
眼看殿外的反叛堂弟子和沙匪人马愈来愈近,众人都如热锅上的蚂蚁,有的连声怒骂御风堂,有的商量起投了田武,一时争论不休。
这时灭魄和颉跌博正见招拆招,拼得不分高下,十数招期间已比拼了数次内力。殿外之人愈来愈近,灭魄突然收招退开道:“停手吧!你的徒弟应付不来的。”
颉跌博眼神中早已失去了往日智慧的光泽,他看向柴荣挥剑起舞的身影,想起自己这几十年来终于落得一事无成,又将所有的大志寄托在了柴聂两人身上,禁不住一阵唏嘘。
这短短的片刻间,他又想起自己余生无几,又想起那上山前遇到的道士所说:“人生到了这个年岁,已是日暮西山,无非生老病死,执念再深,也难有不同了。”
颉跌博暗自长叹了一口气,运起了全身真气,决然对灭魄道:“今日我与你,不死不休!”
灭魄当下竟也吃了一惊,他愣了片刻,又毫无感情地说道:“一刻之后,螭吻峰头。”说罢他也不待颉跌博回应,猛地转身径直从大殿后窗一跃跳出。颉跌博也不多话,紧随灭魄出了大殿,往螭吻峰疾奔而去。
两人越跑越快,并肩而行,不分彼此。颉跌博一边御气疾行,一边分心连出数掌朝灭魄打去,灭魄一一还击,如此拆了二三十招,仍是谁也伤不了谁。
两人斗得正酣,不觉间越走越高,早已离开山庄所在的霸下谷。一路上听得耳边溪水淙淙,大风呼啸,山道蜿蜒而行,将至山巅。
这时却见前路突然出现一道几十丈高的断崖,两人各自收手,又一跃而过。跃过断崖后两人各自踏着巨石而行,足不落地,却也无法再交手拆招。
两人渐行渐远,沿着乱石和杂草绕过一座土丘,又殊途同归,先后到了一座小径之前。小径旁山崖下潺潺流过一条清流,山间大风呼啸,天上风云变幻,渐渐变得愁云惨淡起来。
灭魄回身看了一眼颉跌博,接着转身往山路另一头疾奔。颉跌博紧追不舍,连连绕过几个急弯,终于见得一座石碑岿然立于尽头,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:“螭吻峰。”
灭魄一闪身闪过石碑,上了峰头。那对于他是一个熟悉的地方,而颉跌博却不曾去过,正因他不曾去过,才让那个地方埋藏了他无数的遗憾和悔恨。
颉跌博走上峰头,迎面而来的是一道大风,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芜,除了几颗枯黄低矮的杂草在四面八方的风中摆动,再无一物。
峰上站着四人。
一人站在崖边,黑袍扬起,乱发飞舞,沧桑如一柄古剑。一人站在碑后,华袍飘飘,锦衣秀面,眼神却坚毅如铁。
一人站在路前,手持青锋,笔直如剑,眼神中却尽是迷茫。又有一道卧在石上,长剑倚身,酒不离口,破旧的道袍亦在他身上飘拂欲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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