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兰舟沉吟道:“有一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。依照鉴胜和尚所说,念阿上人早在数十年前已是和耆山、西璧两位天师不相上下的剑术高手,极可能正是当年同家师过招的那名日本僧人,连我师父都夸赞对方剑法着实了得,西璧真人也说他进境神速,其人武功修为你我亲眼所见,为何三年前还要和聂秋怀比剑?‘莲花剑客’虽是名噪一时的高手,较两位天师只恐仍是相去甚远,念阿上人久居中原,熟知各门各派剑术好手,何必要找武功远不如自己的对手比试?宇清真人说这倭僧不逐名利,一生只为追求剑道巅峰,那么这些年他始终在江湖中籍籍无名,原也不足为奇;但他当日为何又亲自赶到龙虎山,当着众人之面将名震武林的点苍掌门刺杀?这一举动未免同他往常行止大反其道。”
冼清让点了点头,道:“我也觉这事十分可疑。‘点苍十九剑’乃颜骥掌门穷尽毕生心力所创,固是精妙无比,却也三招就败在念阿上人剑下,以这倭僧的眼界,未必会将点苍剑法看得如此之重。三年前他犹肯饶过聂秋怀一命,三年后却毫不犹豫便杀死了颜掌门,当真只为一睹‘点苍十九剑’的精要吗?”
景兰舟忽尔心中一动,道:“冼姑娘,你可记得当日念阿上人言语之间,竟似认得你爹爹?”冼清让眼神一黯,道:“不错,可我如今没机会再问爹了。”景兰舟安慰她道:“我在梅山未见文师兄尸身,师哥他一定还活着。”
冼清让叹道:“你口口声声文师兄、文师哥,我是不是该尊你一声景师叔?”景兰舟道:“我和令尊确是师出同门,不喊师兄却喊甚么?”冼清让柔声道:“兰舟,倘若我爹仍在人世,你真能喊他一辈子师哥么?”
景兰舟闻言一怔,旋即心中会意,胸中一阵激荡。他自与冼清让相识以来,二人屡历艰难,数经聚散离合,彼此款款深深,情意实已甚坚,只是景兰舟性子蕴藉韬敛,远不如冼清让那般主动热烈罢了。他听对方竟言涉枝结连理之意,想到师兄九死一生,不觉胸中一酸,嘴上笑道:“大丈夫能屈能伸,当真事到临头,那也只好改口。”
冼清让闻言心头一甜,低声道:“盼你勿忘今日之言。咱们早些回去罢,明儿还要赶路。”二人到客店也不提晚间之事,各自回房歇下,皆是夜长梦短,难以成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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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早四人至藩衙向年富及骆应渟父女辞了行,冼清让到街市上买了匹骏马,四骑挥缰南行,一路晓行夜宿,倒也不见木川师徒踪影。到得第五日上眼望将至武昌,骆玉书道:“芷妹,近来你跟着我们在外奔波受累,不若就此回家去罢。”
顾青芷心中大不乐意,道:“你们同宁王那只老狐狸打交道,正是用得着帮手的时候,这时打发我回家作甚?”骆玉书道:“南昌城此刻高手云集,实属是非之地,你去了太过危险。”顾青芷道:“你嫌我武功不如你们三个,怕我拖累你们么?”骆玉书笑道:“我可没这胆子。你若有甚差池,我怎向世伯交代?”顾青芷道:“你怎不担心景师兄、冼宫主他们出事?说来说去,还是嫌弃我武功太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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