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泉脸色微微一变,忽趋前朝祝酋顿首行礼,恭恭敬敬地道:“多时不见,大哥别来无恙?小弟心中好生惦念。”祝酋笑着伸手扶起他道:“贤弟身上有伤,何必行此大礼?快快请起。”这两句话陡然钻入骆景二人耳中,实不啻晴天霹雳。景兰舟瞠目结舌道:“祝兄,你……你方才叫沈泉甚么?”
祝酋哈哈一笑,道:“骆兄、景兄,请恕小弟先前未能据实相告,这位潜心斋的沈泉沈大官人,实是祝某多年来的拜盟兄弟。我知两位与我这贤弟之间芥蒂颇深,当日苏前辈吩咐祝某寻机将他除去,在下一时也未便明言。只是你两家龙争虎斗、纠缠不休,久之必有一伤,固非祝某所愿,今日在下自不量力,愿替诸位居中解斗。”
景兰舟淡淡地道:“祝兄,当日你我二人一见如故,在下钦佩兄台胆识不凡、雅量高致,堪为海内知己,怎知兄台竟与此等小人称兄道弟。景某虽驽庸不才,也知泾浊渭清,自分羞与为伍,不愿曳尾涂中。只不知兄台日后见到冼宫主和苏前辈,此事当如何论处?”祝酋笑道:“苏先生并非我教中人,祝某无须同他交代。至于冼宫主么,我自当全力助她重登教主之位,以报唐宫主眷遇之恩,至于此等私交气谊,宫主她也无权管束。”
沈泉咳嗽一声,低声道:“大哥,你想要放他们走?若能借机除此二人,咱们兄弟合力,未必斗不过那姓苏的,到时夺得《药鼎遗篇》,你我二人一齐练成神功,天下大势尽归于手,岂不大妙?”
祝酋摇头道:“贤弟,你武功才智无不胜我,惟独行事操切太过,总以为能够只手遮天。你虽有胆量得罪河朔、思过两家,愚兄却不愿见你自填沟壑。你听我一句劝,今日之事便这么算了罢。”沈泉笑道:“大哥如今才来劝我,怕是已经晚了。姓苏的那名老仆是小弟率人所杀,即便我肯收手,苏老儿也决不能善罢甘休。”祝酋默然片刻,叹道:“贤弟,你又何苦把事做绝,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?”沈泉苦笑道:“日暮途远、倒行逆施,大哥何必明知故问?”
骆玉书听他二人对答,愈发不明所以,问道:“祝兄方才所言解斗,不知如何解法?”祝酋笑道:“骆兄、景兄,在下与两位相逢相知,时日虽然不长,却是倾盖如故,更蒙二位数次相救祝某性命,此恩怎敢轻忘?沈大官人是小弟的八拜之交,先前他有甚得罪之处,祝某替他向两位赔个不是,望二位看在我的面上,勿再同他为难。”
骆玉书摇头道:“祝兄,你这话却有些言不由衷。若论你我间的交情,兄台亦曾数回雪中送炭,难道我二人便不承情?如今非是我等与人为难,乃沈大官人逐逐眈眈,必欲相图。沈泉串谋反王、陷害忠良,欲夺林大夫手中的师门秘笈,这些姑且不论;如今他与苏先生结下血海深仇,纵使我们肯放过他,苏前辈必不相饶,届时你又如何保全?兄台素明理而多智,此时正应大义灭亲,上不负正道天理,下可自坚于仁人志士,岂不两全其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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