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成益听到锦衣卫来拿人,终于有些坐不住。他放下手里那根还没啃完的大羊腿站起来,看着王珠便要开口。
下一刻,他却还是稳住心神,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急。
临阵最重要的便是沉住气。比如和建奴打仗,溃逃也要有技巧,不能随着己方大军一起逃,建奴马快定能追得上。要等看清了形势,领自己的一小股人往旁边跑。
现在谈叛也是如此,不能慌,一慌就落了价。
锦衣卫与王珠是一伙的,贼喊捉贼而已,怕个球。
如此想着,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羊腿,正准备接着啃,便见王笑领着人往这边走来。
两人在王家村见过一次,那时王笑没心思与高成益见礼,但今夜自然是不同。
高成益便抱拳行礼道:“末将见过驸马。”
他与张永年是同级武将,却也还是问礼道:“张指挥使也来了。”
这般行礼过,他对自己很满意——果然是气度沉稳,有大将之风。
王笑脸上带着笑,却不是那种礼貌的笑,反而更像是与身边那个小姑娘正聊得开心。
与王珠先对视了一眼,王笑才开口道:“先办公务吧,拿人。”
张永年一挥手,突然便有一队番子如狼似虎地冲上去按住高正业等人。
“报!刺杀嘉宁伯的凶徒皆已拿下!”
高成益眼皮一跳,着实有些吃惊——锦衣卫这些番子兔起鹘落的几下,身手矫健、动作利落,竟比自己的亲卫家丁还要悍勇。
高正业被两个番子按住,挣扎了两下,竟是一丝也挣脱不得,不由一脸慌张地看向高成益:“叔……”
“驸马,此事恐怕有误会。”高成益连忙对王笑道:“末将这几个亲兵素来守纪,不会是什么凶徒。”
“此乃锦衣卫之事,我不过是个无职驸马,不便插手。”王笑摆摆了手,很是谦虚的样子,又道:“高将军与家兄交好,我便冒昧提醒你一句,刺杀嘉宁伯非同小可,回头太子怪罪下来,高将军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。”
高成益面色微沉:“末将今夜在此与令兄宴饮,着实对此事不知情……”
——要怪罪我,你二哥以及王家也要受牵连。
王笑亦是面色一正,道:“正因高将军与家兄的关系,我今夜才亲自过来缉拿凶徒,以示清白。”
——我才不受牵连,我要把你推在前面顶锅。
“驸马所言甚是,但末将也不能让麾下血勇的男儿蒙受不白之冤。”高成益道:“神枢营值守京师多年,不可轻辱。”
——你就不怕逼急了我,我带着神枢营投靠太子?
“高将军此言谬矣。神枢营是陛下的神枢营,不是哪个人自己的。”王笑道:“嘉宁伯是太子亲舅舅,此案朝庭必要重查。”
——少拿神枢营捆绑自己,你得罪太子和郑党,他们不会接纳你的。
王笑说完,目光盯着高成益,仿佛在说:“大胡子,你已经无路可走,从了我吧。”
高成益嚅了嚅嘴,竟发现自己无可奈何。
这世道,武将还要被勋戚欺负,怪不得天下崩坏至此!
接着便听张永年喝道:“带走!”
“慢着。”高成益终于开口道:“是末将驭下不严,恳请驸马看在末将与令兄的交情上,替末将想想办法……”
王笑微微一笑,心中大定。
京师三大营,终于插了一脚进去了。
这个高成益不好对付啊。这世道,武将不思愤勇杀敌,学着玩朝堂争斗的心眼,怪不得天下崩坏至此!
……
一个魁梧大汉活到四十岁,对毛头小子服了软,说出来有些丢人。
但看在人家是天子之婿的份上,高成益便也没太多的心理负担。只当自己是青楼里出倌的姑娘便是。
这般想着,他很是恭敬地向王笑行了一礼。
王笑脸上笑呵呵地,却是问了一句:“高将军可有字号?”
“字号?”高成益一愣,喃喃道:“末将一介武夫,并无字号。”
“哦。”王笑微微有些失望,但还是煞有其事地拱拱手,肃容道:“高将军深明大义、体恤兵士。今日得高将军信赖,实在是如虎添翼!往后,我愿与高将军一起共匡社稷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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